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翟国永业八年,圣上大手一挥,为朝中两位大将军家中小儿女赐了一纸婚书,意求两府永结秦晋,两家如同一家。
周家有小女周安平,齐家有小儿齐护宁,正是该婚配的年纪,论才貌家学,倒也相配。
然两府诸人接到赐婚圣旨却并不见喜悦,反倒忧心忡忡,两府老将军甚至皆震惊欲泫。
习武之家,惯于直来直去,不太通圣意,不知道陛下此举是为何意,周家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反而齐家老将军经手下心思七窍的门人一点拨,大约是明了圣意,这一下,更是惊慌失措,几欲晕倒。
着急忙慌开始布局,嘱托儿子成了第一步。
书房中,齐护宁脱下满身盔甲,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手捂上额头,想起方才父亲对自己说的一番话,只觉得头晕耳鸣,无奈之极。
齐老将军说:“听闻周家小女性子温婉软绵,极好拿捏,等她嫁过来,你要牢牢把她把控在自己手中,在气势上精神上全方位的打压周家,令他们无一战之力。”
见他精神萎靡,老将军拍了拍他又道:“放心,那周家小女年纪比你小,定然不通人事,你只要不漏馅,瞒过那周小女,再稍使手段,便能让她心服口服!”
“儿啊,我们齐府百年的基业都在你手里了,一定要抓住啊!”
老父亲叮叮教嘱尚在耳畔,齐护宁叹了口气,稍使手段?父亲总以为他无所不能,可是……哎,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能如父亲所说,在皇帝的算计下,真让齐府百年基业毁掉吧。
翟国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它东南西北四面皆有强国,它乃处于包围圈中的一块肥肉,四围都想吞并它,但好在四国并不团结,且翟国在夹缝中生存也自强不息,努力求存。
先皇为保国安,挑选了几个武术世家,东西南北建了四府将军,勤练兵力,对付四方来敌,时间久了,国家也渐渐强大起来,与四方形成了一种隐隐的平衡。
但这个平衡在上个月时被打破,临近西城的晋国陷入内乱,周边国家如同狮子见了肉,风云残卷将晋国瓜分完毕,翟国也分到了一杯羹。
如此敌对外国便成了三个,国力强盛之下皇帝渐渐觉得兵权太过分散是为大患,想收回四将军之一的兵权。
但四门将军自先皇便开始抵御外敌,功高业伟,谁也不好动,而皇帝也不是嗜杀残忍之人,那些构陷诬蔑之事他也做不出来。
是以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令东西两将军府联姻,两家从此成为一家,慢慢再收回其中一家的兵权,做起来也显得仁义。
齐老将军在别人提点下揣摩出圣意后,大为恐慌,对比自家与周家的条件,思来想去觉得自家胜算太低,唯一的优势便是自家儿娶周家女,周家是嫁到他齐家。
但这个优势也建立在一定被隐瞒的条件下,他为此终日惶惶不安,对齐护宁耳提面命,责令他务必使手段令周家女臣服,使自家在保住将位上多一个筹码。
齐护宁被老爹日日嘱托的耳朵生了茧,也不禁思索,那周安平到底如何的温婉,如何好拿捏呢?欺负这样的姑娘实在算不得君子行事。
2
西城青秋小馆内,馆主将来客一一送走后,见两位公子房中还亮着灯,擦了擦汗,便去后厨吩咐准备糕点,这两位公子口味极刁,甚难伺候。
西城人人皆知,西城才子玉公子与平公子如今坐镇青秋小馆,此二位文才双绝,玉公子好音律旋乐,平公子善笔墨文书,两人乃西城双绝,是西城万千少女追捧的玉人神仙。
而此刻,这两人一位擦着琴身,一位嗑着瓜子,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欧阳玉将琴一搁,轻笑道:“听说,你要嫁人了?”
另一位“呸”的一声将口中瓜子吐在地上,脸色难看之极。
欧阳玉忍不住大笑,“有生之前还能看到你嫁出去,真是快慰!听说是位小将军呢,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办?”
周安平脸色变了变,但即刻又恢复从容,“怎么?羡慕我?有生之年还能嫁个男人。”
“你也知道是嫁个男人啊?你不想想办法吗?新婚之夜怎么办?”
“圣上下的旨,我能怎么办,嫁就嫁呗。”他哼一声:“就周府那个呆头鹅,我还能调教不了他?”
欧阳玉叹口气,看着眼前好友:“别的不说,就说你,你真这么打算一辈子顶着个女人身份过下去?”
周安平磕一口瓜子:“有什么不好,不用上战场,不用去打仗,活的那个踏实,而且,这不,我还有你嘛。”他朝欧阳玉抛了个飞眼。
有他这个知心好友,有平公子这个第二身份,即使一辈子装个女人也什么嘛,除了这次嫁人有点麻烦,但没关系,他人间伶俐小平郎有的是方法。
瓜子声在屋中钵钵响,馆主送来上好的糕点,夜色下,这两位公子各自怅然着。
世人万万想不到,这风华无边的平公子正是周家小女周安平。
周家镇守西城,世代兵戎加身,但凡男子皆需上阵出兵,周家有八子已有六子牺牲在战场上。
周夫人天天求神拜佛,希望能赐下一个女儿长留身边,当她在高龄生下最后一个儿子后,她将家中所供佛像菩萨一个个砸碎:“又是儿子,去你的儿子!”
为了防止家中又一子上战场的命运,也为了圆自己的女儿梦,她对外宣称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周安平,希望他一生安平。
周家最小的儿子周安平,从此便做女儿养了起来。
周安平在初有性别意识之后也不是没有反抗过,他先是学别的男孩子站在墙头撒尿,后来撒到他爹的床头,在被揍了个半死之后,开始找出哥哥们的衣服,偷摸出去找小男孩玩,回到家再换回女孩衣服。
他爹很长时间没有发现,也是在此期间他交了至交好友欧阳玉,二人意气相投,引为知己。
终于纸包不住火,他男装出门交友的事被他爹知道了,寸粗的板条抽在身上,“说,那个人是谁?”
周老将军只听得下人报来小姐穿男装与一人交往过密,具体是谁却不知。
屁股,腿上一道道血痕,周安平咬着牙一个字也没透,从小知晓他是男子的人都被爹娘秘密处死,揍死他也不能连累朋友。
欧阳玉后来知道这事,大为感动,并发誓绝不透露他身份一句。
欧阳玉成了除了父母之外唯一知道他性别身份的人,也是他唯一可以袒露心声的好友。
此事以后,周安平也学乖了,自此再也不轻易出门,平日里轻纱遮面,少有人知其容貌,世人只知周家小女温柔娴静,却不知道他偷偷以平公子的身份在外界混得风生水起。
更声在寂静的夜中响起,青秋小馆中那盏灯也灭了,馆主才放下心,自去睡了。
周安平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溜回了家,静静躺在床上,脑中不再是那恼人的婚姻,而是最后欧阳玉向他分析的“朝堂形势”。
3
翟国习俗,订婚男女方需提前一月将女方接去家中,以便提前培养感情。
东城距西城有百里,来回路上需三日。
齐护宁将周家小女牵上软轿,便觉此女个头甚高,隐隐竟有压过他的趋势,但所幸,看起来性子确实柔弱。
周小女微微折腰向他福了福,垂着头,那姿态柔媚,笑意温柔,齐护宁心头涌过一丝柔情,纵然……但他会好好对她。
周安平刻意低头微蹲,尽量压低自己的身高,显出一种柔弱之态任由眼前的人牵着。
牵他的那手不大却满是粗糙感,那砂砾般的触感想必满手皆是老茧,他不禁心中感慨,若他不是做女儿养,想必也同眼前这人一样,他看着自己养得白嫩的一双柔荑,忽觉做女人也不错。
一帘拉下,喜轿悠悠开拔,周安平打个盹的瞬间被骤停的轿子晃了个趔趄,他掀帘目光越过马背上挺拔的身姿停到了前方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身上,眼神一缩,“靠!这是送我还是害我。”
齐护宁皱着眉看着眼前只手握一竖笛便敢拦他路的男子,听他大言不惭道:“周小姐乃本人至交好友,如今她要嫁人了,我便来送她一送,且有几句体己话要讲,不知,小将军可否通融?”
这已经不是不恰当了,已是很过分了,轿中是他的未婚妻子,此人却明目张胆当着他的面想私会,没将他乱棍赶走已是便宜他了。
但齐护宁望了望他那道坦荡的眸子,思索片刻,竟伸开手说了句:“请。”
阳光落在轿上,他看着那男子走进轿中半天没出来,心中不禁默默伤感,原来这场并非二人所愿的亲事,还拆散了这样一对璧人,他一定很爱她,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拦轿相望。
他默默看向远方,静静地等着,守护这对恋人最后的话别。
而此刻,轿中,周安平怒气冲冲道:“你疯了,你这时候拦轿让别人怎么想?”
欧阳玉笑不可抑:“你还怕别人说吗?”
“你这样对我的计划很不利。”至少,他不能在齐家人心中留下一个有旧情人难忘的形象,不过看情况,那齐小将军似乎并不在意,他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马背上那道身影一动未动。
他放下帘子:“说吧,你来做什么?不会只是送我的吧?”
欧阳玉凑过去悄悄道:“你想不想彻底摆脱这个女人身份?”
周安平瞪大了眼睛:“怎么摆脱?”
欧阳玉耳语一番,周安平皱着眉道:“我再想想。”
“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再也没有了。”说罢,他将笛子在手心敲了敲,转了话题:“你这个夫君我看着眼熟,似乎是见过……他有没有姐妹?”
“有,有九个。”
“哦,怪不得怪不得。”
4
路上的小插曲未耽误多久,待欧阳玉走后,他们继续起轿前行,一路无话,夕阳渐下,齐护宁回头看了一眼轿子,心中思量。
到了早就安排好的旅店,一切收拾妥当后,他敲开了周安平的门。
将周身行李卸下,在地上打了个地铺,看着惊讶的周安平,他道:“并非齐某冒犯,只是如今局势不明,你我联姻牵扯甚多,为护你安平,在下只能贴身保护。”
屋内烛火摇曳,周安平静静坐在床头,低头不语似有几分羞涩。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人,他见过,西城大名鼎鼎的玉公子,一支玉笛能吹出人间天籁,逗留西城几日,他去过青秋小馆,见过他,不曾想,他将娶的娘子,情郎竟是此人……
他此举除了保护周安平,也是怕,那玉公子来劫人,他们江湖中人,最是性情,心爱的女子被迫嫁给别人,心中悲愤,指不定做出不理智之举。
他也是……为了他们的性命着想,圣旨赐婚,若劫了新娘,定会落个满门抄斩。
他泰然躺在了地铺上,一会又坐起来,对着依旧坐在床上的周安平放缓声音道:“你不必忧心,我知你心有所属,不会强迫于你,赐婚均非你我所愿,你放心,日后,我必将你当亲妹妹对待,只是当前,你切莫要想不开。”
这个人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周安平心中一边呐喊,一边早将欧阳玉骂了祖宗十八代。
面上,他仍旧一副柔顺的样子,怯怯地开口:“您误会了,妾与那位公子,只是普通朋友。”
“我懂,我懂,我不会在意。”
“你不懂……”周安平欲哭无泪。
这时,房门忽然大开,一衣着奇异之人如旋风一般卷进屋中,直奔床边的周安平。
来了,劫人的来了,齐护宁一个轱辘翻身而起,便与来人交起手来,几个回合下来,他才发现,这不是来劫人的,似乎……是来杀人的。
而对象,竟是他的新娘,周安平,他不明白,为何要对一娇弱女子痛下杀手,万幸,有他在她房中守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来人手持一把弯刀,刀锋凌厉,二人如闪电般交手,齐护宁一对素拳左挡又闪,围观的周安平也急出了一身冷汗。
齐护宁功夫也不是盖的,空手夺刃,刀具在手,局势瞬间逆转,来人渐渐不能应对,欲要逃跑,却被齐护宁挡住房门,齐护宁想活捉此人,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要下杀手。
谁料,在他终于将人双手反剪,制服在地时,跪在地上的人突然口吐黑血,暴毙而亡。
服毒自杀?
“看衣着,像是梁国人。”齐护宁翻看着死人。
两将军府联姻,最担心的便是濒临东城的梁国,他们担心齐府娶了周家人,实力大增,对梁国造成巨大的威胁,便派死士来刺杀破坏这段婚姻。也是说得过去。
周安平捏了捏手中的假死药,眉头紧锁,明明欧阳玉说好找一个人来伪装梁国人刺杀他,令他假死脱去这女人身份,怎么?伪装的梁国人还自备毒药。
莫非这是真的梁国死士?欧阳玉派的人并没有来,或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周安平迅速思考着,当今之计,假死是不成了,好在这齐将军看着呆呆的,好对付,嫁过去再做计划。
齐护宁着人处理了尸体,加强了防卫,一切妥当,已是深夜,烛火下,二人皆无睡意。
似是怕周安平害怕,他道:“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寂静的夜,他的声音平稳圆润,有种莫名让人心安之感,连周安平心中也起了一丝感动,这位呆呆的仁兄,是个可靠之人。
“玉公子的笛声如天籁,真才气过人。”想是没什么话题,齐护宁突然提起了欧阳玉。
提他做甚!周安平压下想骂人的冲动,又强调了下:“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齐护宁轻笑了一声,道:“有什么害羞的,少女思春,本是天经地义。”
“哪个少女不思春呢?”他惆怅又总结了句,似乎非常理解他。
思你妹的春!周安平想骂人。
齐护宁又道:“西城玉公子与平公子声名远播,我在东城就已听说过,我对平公子倒有些兴趣,只是此去西城,未能见上一面,很是遗憾,如能有幸,倒想请你的玉公子引见一下。”
嗯???他对平公子感兴趣,周安平从齐护宁的语气中感觉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他不自觉的双手捂住胸口,“平公子有什么好见的,不过有些虚名罢了。”
齐护宁又笑了声,世间少女只对自己眼中的男子另眼相看,其他男子都是粪土啊。
“我在东城曾读过他的文章,诗作,看得出平公子性情洒脱却胸怀天下。”
哪里看得出我胸怀天下了?周安平叹气,实在是误会。
“我虽未与他见面,却因意趣抱负将其引为知己,此次来西城,也特意去青秋小馆想见一见他,却未能如愿。”
说罢,听他叹了口气,用手摩挲着身侧一卷轴,周安平打眼望去,有些熟悉,莫非是?
“这,这卷轴?”
“哦,这是平公子的画作,我好不容易淘来的。”
他轻易不作画,流在外边的只有挂在青秋小馆的一幅高山流水图,他没说卖呀!这馆主!他恨得直咬牙!
夜色下,他躺在床上,听着躺在地上他的未婚夫婿对平公子大肆夸奖,为了照顾他的情绪还夹杂着对玉公子的几点赞许。
虽则他觉得这齐小将军对他的夸奖实在言过其实,他没那么高尚,没那么清贵,什么雪山之竹,林下清风,不是的,不是的,误会太大了。
但听得多的,竟然真觉得那是自己了,他被夸得头昏脑胀,却又沾沾自喜起来,嘴快要咧到眼角了,谁不爱听夸奖呢。
他对这位齐小将军顿生好感,仅一夜工夫,他心中已将其从呆头大鹅上升为可深交之挚友了。
5
东城边境处梁国蠢蠢欲动,此次联姻也有晋国瓦解后两将军府合力压制梁国之意。
是以他们的婚事被安排得很急,周安平被接到东城之后不出半月,齐府便张灯结彩行了大礼,齐护宁也正式将周安平娶了过来。
新婚之夜,红烛燃烧着,齐护宁在外边一轮一轮的敬酒,新房中的周安平早将头顶沉甸甸的饰物取下扔在一旁。
自行拿了吃食喝了点酒,酒足饭饱打完嗝,待到齐护宁回房他已经乖巧将凤冠带回,红盖头蒙上,端端正正坐好了。
虽说他与齐护宁相处颇欢,暗暗引为知己,但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皇帝赐婚,来的人多,一轮轮敬酒下来,齐护宁有些头昏脑胀,踉踉跄跄进屋,朦朦胧胧中见到床上端坐的新娘,红流苏在他眼前晃荡。
他面色潮红,朦胧间竟恍惚觉得那坐着的人是他自己,娇羞红着脸,等着良人掀开盖头。
这是自己的大婚之夜啊,他走上前,掀开盖头,用手摸着那张滑腻的脸蛋,口中喃喃着自己也不知道的话:“大婚了,若你是男子多好,可惜,如花娇娘,错付于我。”
周安平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目光微闪,这是什么意思?他又想起在旅店中齐护宁对平公子毫不掩饰的欣赏,各种念头杂糅在脑中,莫非,这是个断袖?
他一个激灵,躲开他的手向旁边一移。
“放心,你心中有人,我不会动你的。”齐护宁抽回手,酒醒了几分。
新房中没有地铺,齐护宁上了床,好在床够大,两人各执一方,互不相扰。
夜深月明,日间太疲惫又喝了不少酒,齐护宁很快睡着了,周安平却毫无睡意,他一直在思索齐护宁说的那些话,如此同榻,他岂不是危矣,一身冷汗冒出。
正这时,齐护宁嘟囔一句,翻了个身,正好翻到他身边,坏了,要占我便宜,周安平下意识的一推,霎那间却像被雷击般定住了。
一股柔软的触觉顺着手心传来,他瞪圆了双眼,保持动作一动不动,骤然间又如触电般松开。
莫非?他就着微薄的月光观察起酣睡中的齐护宁,睡梦中的人眉心微簇,一对英气的剑眉在月光竟现出一种柔美,鼻子小巧坚挺,紧抿下嫣红的唇有一种奇异的魅惑。
他心中一动,用手又在她胸前比划了一回,却忍住了没有放上去。
这,这,齐家小将军难道是个女人?
他撑起胳膊,低头观察起身侧熟睡的人,有意思,真有意思,这真是个神奇的赐婚。
他重新思索起曾经相处时她的一言一行,从另一个角度去琢磨,她必是将自己当作闺中密友了,以前觉得呆呆的,现在想来,竟有几分可爱。
月光沉静的洒进屋中,分析完毕的周安平才真切感受到这是一个女人躺在身边,鼻子忽然敏感起来,似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气,他忽然有些躁动。
他一动不敢动,睁眼看着月亮,任凭自己心思浮动,一夜无眠。
6
齐老将军一直忧着心,自家儿子是个什么种自己清楚,当年齐夫人连生九个女儿,眼看着齐府将后继无人,待齐护宁生下来,老将军一拍桌子,决意隐瞒这又是一个女儿的事实,当做男儿养起来,齐府也算有了继承。
齐护宁在家中最小,却因做男子,过得最是辛苦。
姐姐们在外赏花扑蝶时,她却要扎马步扎够时辰,姐姐们讨论着春花秋月,她练着刀兵剑戈,小小年纪承受着不该有的沉重,就这样一日日在苦练武艺中长大,也顺其自然接管了父亲的兵,成为府中的小将军。
期间所受的苦,她没抱怨过一句,却不知,她心中是否有委屈呢?周安平坐在躺椅上看着不远处练剑的齐护宁,这几日他逮着府中的人打听了不少,知晓这小将军从小受了不少苦。
他端一口茶轻啜,望着那人,齐护宁姿态英武,阳光照在她身上,脸上有微微汗珠滑落,但她神情认真,一丝不苟,想是从小就这么认真,从不懂得偷懒。
他想起他小时为性别所做的反抗,又不知她是怎样呢?他这个男子成为姑娘不过是窝在家中,养得细皮嫩肉,却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为了成为一个男子受过多少苦,流过多少泪,她是否也渴望过红妆。
当她在风雪中扎着马步的时候,是否也曾羡慕在暖屋中想着春花秋月的娇娇女,她是否也渴望着同寻常女子一样,等着良人求娶。
如今却只能肩负家族的重任,做别人的丈夫。
他吹一口茶,心莫名微疼。
大婚几日,齐老将军悬着的那颗心在看到一脸娇羞,唯唯诺诺跟在自己“儿子”身后的媳妇后终于放了下来。
没什么意外发生,周家小女跟传闻中的一样,极好拿捏,不仅如此,看起来还对夫婿言听计从,温柔体贴,他不禁感叹“儿子”真是好手段啊!
唯一令他心焦的是,婚后不几日皇上便命周家第三子带领一队兵士前往东城,名义上是探望妹妹,实际上齐老将军心里清楚,如今梁国在边境屡次作乱,齐家少男儿,将周家派来也是为了帮齐家合力抵御外敌。
但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城只会有一个将领,周府来人只是第一步,皇上将会根据情况渐渐收回一家的兵权,从此两家融为一家,一家为主,一家为附庸。
齐老将军不愿成为那个附庸,此时境况,除了逼着齐护宁拼命练武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齐护宁最近很是烦闷,本来她与娶来的周安平相处颇好,时不时还能谈谈心,知晓双方都是迫不得已,思量这关系该很好处理。
但谁知,自从新婚之夜后,周安平像是变了个人,时不时会抛个媚眼,撒个娇。
难道她忘了她的玉公子了吗?她不是应该为他守身如玉吗?
齐护宁很是苦恼,她已经在书房住了好几日了,初时还能平静地躺在同一张床上,秋毫无犯。
赐婚后父亲曾讲过周家小女极好拿捏,让她震住她,她面上应着,心里却从不曾想要拿捏谁。
她身为女子,从小被当做男子养大,严酷的训练间歇,她曾偷偷捡过姐姐们看的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夜深人静之时,也同每一个怀春少女一般渴望遇见良人,但她也知晓,她这一生是无望了。
而周安平被拖进这样一个漩涡,不仅没有嫁给心爱的男子,连嫁的人还是个“假男人”,她又何其无辜,她心疼她,她也该好好待她,爱她,守护她,给她充足的自由。
知晓她爱着玉公子,她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这样,婚姻生活也好过些。
可怎么……她,她就成这样了呢?
脑壳甚疼。
好希望玉公子把她带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