瞌睡虫来了，随即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下颌一个慢镜头回放般地上仰，完成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周末当了回完美的婚礼路僚，连续十多个小时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确保了婚礼路线准确无误，确保了行程准时安全。我是真瞌睡了，夜幕彻底拉开后，遂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一只擅长夜战的蚊子，不请自到了。刚刚完成关灯、躺下，给自己拉盖上毛巾被后，嗡鸣声阵阵，一会环左耳嗡，一会环右耳鸣，这是一只很讲究战争礼仪的蚊子，不像那些不宣而战的缺德蚊子。
黑夜中，我听这只蚊子的嗡鸣声，既像古时候两军交战前的“致师”，向我发出挑战的讯息，又像古时候两军交战期的“祈祷”，祈求保佑它偷袭成功。对于与蚊子大军交战四十多年的我来说，尽管是互有胜负，但是迎战的勇气和斗志一直都在。
睁开眼睛，准备迎战。想用手机的亮光帮我给来犯的蚊子定位，准确地摸到手机，握在手里，手机屏自动亮了，是二哥来电话了。面对来犯的蚊子，战争准备虽然已完成，但接二哥的半夜来电，更为重要，与蚊子的交战赶紧叫停。
“弟弟，你还没有睡啊？”“没有呢，正准备发动消灭蚊子之战。”“今晚哥哥睡不着，想和你聊聊天，不影响你和蚊子打仗吧？”“叫停了，二哥有话尽管说，弟弟专心听。”二哥也很讲究，半夜里打电话找我聊聊天，还担心影响我和蚊子开战呢。
二哥一家定居在青岛，我们小家定居在烟台，大哥一家留守在潍坊老家。近几年，因为疫情的局限，我们哥仨几乎就没有正儿八经地聚在一起吃顿饭，也没有机会聚在一起说说话。
“弟弟，今晚我想给你讲讲我这些年的小故事。”“好的，二哥，我现在就去洗洗耳朵昂。”
此时，我想起了在我当战士的岁月里，二哥给我写的信。“弟弟，有志之人立长志，无志之人常立志。当兵，咱就要当好兵，永远当好兵！”是的，二哥来信中的这句话，伴着我走过了军旅生涯，也随着我走进了警营，当兵就要当好兵，永远为爹娘当好兵、为党当好兵、为国家当好兵、为人民当好兵！
“弟弟，我至今还记着你当兵走后，那年冬天里，一次我陪咱爹去场湾（山东高密方言：意同‘打麦场’，辗麦、晒麦、晒谷、晒豆、晒花生等农作物的平整之地）里拉草喂牛，那天特别寒冷，往地盘车（山东高密方言：即多年前商代王亥所发明的‘牛车’）上装草的时候，从草垛里拉出来一窝年幼的小老鼠，小老鼠被冻得通体发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当时就想怎样消灭了这些专门祸害庄稼的小偷，可是咱爹阻止了我，对我说‘这几只小老鼠刚来到这个世上不久，还没有罪过，在我们面前它们也是生命，它们在寒冬里能够活着，也是很不容易的，放回草垛里吧。’从那以后，父亲的这番话激活了我内心深处的善良。”
“前些天，我做了一件事情，弟弟你给评评我做得对吗？”“说吧，二哥，弟弟今夜会认真听你的故事。”
“我有个邻居与租客因为门头房租赁违约，发生了个小纠纷，是租客因为生意不好做，提前终止了租赁合同。合同中明确任何一方提前终止租赁合同，赔偿对方元钱。”
“我听说后，了解到租客是从外省来青岛务工的一对小夫妻，做着小本买卖。小伙老实巴交，小伙的媳妇是位精神不太健全的女人，生意不好做，就想提前终止门头房的租赁。那对小夫妻没有赚到钱，赔付元的违约金，就有些困难。我那位邻居呢，就不依不饶。我和那对外省的小夫妻不熟悉，没法联系，就找到了房东，也就是我的邻居。”
“我告诉我邻居，现在生意难做，那对小夫妻生活不易，别坚持索要元的违约金了，你就收违约金的50%，元吧。这元钱，我个人给你元，你就给那对小夫妻说，收他们违约金的25%，也就要他们的元的违约金吧，不要告诉他们我替他们给你的这元，他们会感激你的。”
“就这样，我帮房东和租客平息了一场纠纷，有人说我是‘嘲巴’（山东高密方言：缺心眼的人）。”“二哥，你做得对，在有些人眼里，你这样做，是有点‘二’，但弟弟认可并支持你乐于主动帮助别人的做法。”
“弟弟，咱娘去世了这些年，我们兄弟一年到头也见不着面。我和你一样的，也会在深夜里思念母亲，如今我的岳母也八十多岁了，每年我都会去德州接她老人家到青岛，伺候照顾几个月的时间，我岳母八十多岁了，上下楼很费力，我就像当初背咱娘一样，背着我岳母上下楼，岳母俯在我后背上的时候，我感觉我就是在背着咱娘！”
母亲，我亲亲的娘，在我结婚前的那些年里，大都是和二哥一家生活在一起的，我结婚后接母亲到部队随我们小家一起生活后，我的二嫂子用了一年的业余时间，用米字绣绣了一个88cm*88cm的大红“福”字。在母亲到部队随我们小家生活的第二年春节时，二哥一家从青岛市带着米字绣“福”，来到了我们小家里，二嫂对我说：“弟弟，感谢你们一家！感谢你们夫妻把娘的身体调养好了，我们一家今天来你们家，就是想用我一年绣的‘福’来换咱娘再去青岛住段时间。”
二哥和我是反对“轮养”老人的，坚持遵从老人意愿，从那以后，母亲的晚年生活，是自主选择到我们兄弟姐妹家生活的。
“我岳母刚来我家生活的时候，东西乱放，脏水乱倒，我就提醒你嫂子和孩子们对老人说话的措词和语气。咱娘刚来青岛生活的时候，也是这样啊。她们老人在农村生活几十年了，是多年的生活习惯。我们善待老人、尊重老人，就要包容老人的一些生活习惯，我经常提醒你嫂子不要呵斥老人，提醒孩子们不要顶撞老人。”
“二哥，你做的真得很对，弟弟敬佩你！”
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两个多小时了，二哥还在向我诉说。刚才的那只蚊子真的是很讲究，自二哥打来电话，那只蚊子再也没有向我发起攻击，甚至是袭扰都不曾有。
“弟弟，我有很多很多话，想说给你听，我们哥仨分别在三个地区，父母已经不在了，我们很少有时间聚到一起，但是咱大哥为咱这个大家付出很多，他永远是咱们的大哥！”#兄弟#
弟弟懂得，大哥永远是我大哥，二哥也永远是我二哥！
烟台夜色。摄影/辛田作者：高一平，本名高玉禄。烟台散文学会会员、散文微刊主编助理，烟台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高密微尘公益协会会员、山东宝贝回家志愿者协会志愿者。